2013年07月23日

夏夜,蟲吟

夏夜,蟲吟
推開門,樓下已有了三三兩兩的路人。明亮的路燈喚來高樓的霓虹,將白晝的陽光已完全褪盡,夜,披一件灰衣,半醒半眠無精打采地迎接我。空氣中有絲絲的風,卻不涼爽,它熱辣辣地的將我的發和裙子撩起,也將整座城池撩動,轉角的空地上,除了人,全是車,男女老少好像傾城出動。

又走那條路,路旁的草似乎更加茂密,有的都已經被擠到路上。不忍心踐踏,這一夏,它們經受了太多炙烤的痛苦。草叢裏突然傳來不知名的蟲叫,我又驚又興奮,這麼繁華的地方,小蟲居然找得到一隅安家?我駐足,仔細探聽蟲鳴的出處,小蟲似乎知曉我的意圖,故意銷聲匿跡。我剛起步,小蟲又叫起來。我就不信它躲得過我的名偵暗訪,幹脆停下。"吱,吱吱,吱????"鳴聲果然繼續響起,很尖銳,很細微,一處叫著,另一處和著,像排練對唱,像自娛自樂,又像在深情求偶!沒想到小蟲的叫聲也可以這樣悅耳,這樣藝術。城市裏各種聲音如此喧囂,也沒將它們弱小的歌聲淹沒。

如今,肯用心靜聽蟲鳴,是件奢侈的事情。於身居鬧市的孩子都不易做到。一是水泥森林裏難尋到小蟲,再是孩子們的興致多存放在遊樂場,何況成人的童心早已遺失在了紛繁的生活裏,而心靈深處的雜草,能棲息得了幾只快樂的蟲兒呢?

聽昆蟲的叫聲,再好的地方當數鄉村。那裏有鬱鬱蔥蔥的樹林子,有隨性生長的野草兒,一叢叢,一簇簇,一片片,房前屋後滿是的。烈日當空的正午,搬一把竹制的躺椅支在陰涼處,便可盡情享受小蟲的歡歌,知了是嗓音最亮的女高音,它棲息在樹枝上,無需音響無需麥,嗓門一亮,歌聲便響徹四村八落。有無聽眾,它全不關心;喜歡與否,它也毫不在意。恣情歌唱,那是它的使命!靜謐的夜晚,哪怕將自己置於墨色中,也並不會感到寂寞,相反,心會更加寧靜清明。草落裏有如歌的蟲吟,田野上有似鼓的蛙鳴,星空下有無數的螢火……這些都是原生態的歌舞。你在那裏,它們也陪在那裏;你走你離開,它們依然留守在原處。不張揚,不賣弄;不謙卑,不盲從。歌唱、歡呼、舞動,那是它們生命最本色的演出。

小時候,夏夜是我們的天堂。

那時家裏沒有風扇、沒有電視,連照明都是煤油燈。晴朗的夜晚,各家小院前的空地上,都擺著一兩張涼床,大人們躺在上面,搖著手中的蒲扇,趕走一天的辛勞。淘氣的我們可不會規規矩矩地歇涼,全身總有使不完的精力。捉迷藏,抓螢火蟲,叫著嚷著從這家一窩蜂地竄到另一家……每晚樂此不疲地重複著那些老掉牙的遊戲。爸爸媽媽才沒有精力看管我們,唯有奶奶,她總是慈愛地將我喚回家,用濕毛巾耐心地擦遍我汗津津的全身,然後讓我睡在她的身邊,她搖著扇子輕輕哼唱:"鳥兒回巢了,蟲兒別叫了,乖孫孫也睡了……"每每那時,我會自覺地安靜下來。寂靜的夜空,漫天的星子,小蟲的歌吟,奶奶的慈愛,扇下的清涼,那是世上最唯美幸福的光景!它一直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記憶深處。

哦,故鄉的夏夜,時隔幾十年,你是否依舊靜謐溫馨?當頑劣的孩童已經長大,那些小蟲是否還在?是否還會唱那些老歌?奶奶永遠地走了,我的雙親又到了奶奶的年齡,是否有顆星星肯為我的祈禱化作流星?請再等我數日,牽掛已塞滿行囊,思念已經上路,故鄉!等我……

我也是一只小蟲,棲息在這座城市。這兒高樓林立,霓虹閃爍;這裏道路交錯,車流如龍;這裏繁華現代,燈紅酒綠……可這些不屬於我。我毫不失落,小蟲有小蟲的追求--隨遇而安就是幸福;我有我的從容--有一扇臨北的小窗,足夠。瓦礫小草熟悉小蟲的曲調;四季知曉我簡單的快樂:春天,一朵花就讓我忘乎所以;冬季,一縷陽光便可縫合所有憂傷。即使如蒸似煮的三伏天,我依舊慶幸,有個小屋,能裝下我的笑聲;有個黃昏,可獨自漫步;有個好睡眠,直抵翌日的清晨。

此刻,我忍不住想以夏蟲的姿態吟唱,吟唱生命,吟唱生活,吟唱夏夜。我輕點鼠標,抒情的旋律如絲牽出,仿若帶著濕潤清涼的氣息,在安靜的小屋徜徉。有綿長柔軟的感覺從心底水草般滋生,自己明了那是怡然、舒心,於是,笑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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